点上面↑蓝色字↑一键 靳阳捂着鼻子,整个人贴到墙边角落。
与他渐渐融合的影子却按捺不住。
它扭动着想要靠近那个婴孩,婴儿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先是咿咿呀呀,然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婴儿的妈妈赶紧低声安慰自己的孩子,嘴里发出“哦,哦”的抚慰声,又看她是不是尿湿了,是不是躺得不舒服。
抬头奇怪地对孩子的爸爸说:“你看看,她这是怎么啦?刚刚去公园的时候还挺高兴的呀。”
孩子的爸爸也弯下腰去看女儿,笑眯眯的哄她:“哦,我们宝宝就是要闹脾气,是不是啊?”
婴孩没有因为父母的 那个鬼影变幻出五指,指尖又尖又细,就要抚摸上婴儿的脸。
阿娇瞥了那鬼影一眼,她大声的打了个喷嚏,“啊啾”,把电梯里所有人都震了一下。
小婴儿的妈妈赶紧把婴儿车的盖子盖上,把孩子挡在身后,不满的看了阿娇一眼,怕孩子染上感冒。
那只鬼爪缩了回去。
因为这个插曲,一家三口率先下了电梯,他们明明还没到所在的楼层,可害怕女儿染上感冒,又猜测是电梯里人太多了,小孩子受不了。
女孩的爸爸说:“妈妈抱宝宝,爸爸推车车。”
小婴儿一离开电梯便破涕为笑,叽叽咕咕的回应她爸爸,发出婴儿特有的,让人听了忍不住会微笑的笑声。
一家三口刚电梯,靳阳就放下了捂着鼻子的手。
但电梯里还是留下了他们的味道,婴儿身上特有的的奶香味,这比任何一种幸福的味道都更刺激他的神经。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既享受又折磨。
闻晓燕关切的问他:“怎么了?不舒服吗?”
靳阳又端起那种笑容:“不是,我有点鼻敏感,怕传染给小宝宝。”一边说一边羞涩的轻笑。
闻晓燕对他的好感更甚了,觉得他连邻居家小婴儿的健康都能照顾到,是个十分体贴的人,在他这个年纪的男孩里,实在太难得了。
而且,闻晓燕瞥了一眼站在电梯另一侧的阿娇,靳阳自始自终,看都没看她。
闻晓燕本来以为自己的皮肤已经够好了,看到那个女孩才知道什么叫肤如凝脂,更何况她长得,还这么漂亮。
这么漂亮的女孩,并没有引起靳阳的注意,闻晓燕想到靳阳面对自己时那种害羞的表情,心里有种微妙的满足感。
靳阳刚刚还性致高涨,闻晓燕的身上有许多能够调动他欲望的特征。
比如她藏在保守衣物下的好身材,比如她脸上那颗在幽暗灯光的映照下,更显得诱人的泪痣,他直到刚才,还想尝试一下。
但在闻过小婴儿妈妈身上的奶香味之后,闻晓燕显得索然无味。
甚至连他的“影子”都平息下来,不再张牙舞爪,又变得像一个影子那样,紧紧贴在靳阳的身上。
阿娇用眼角的余光,看见靳阳的“影子”开始和他合为一体,从脚跟上,渐渐跟靳阳这个人重合。
阿娇眨眨眼睛,她从不知道魑魅魍魉也可以抢夺人魂,占据人的肉身,就连鬼都很难附人身的。
鬼附人身,除非这人三盏灵火俱灭,魂魄不稳才有可能,这个残渣鬼影竟然都有这个本事了。
靳阳一点也没注意阿娇,他只对能让他“闻到幸福味道”的人感兴趣,阿娇的身上没有那种香味。
他早晨那样表现只是为了激怒项云黩,但这个警察比他想像中的要沉得住气。今天竟然没有出现,只让个小警察来问他的话。
他们竟然敢小看他。
靳阳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做什么,警察一定会盯着他的,他都已经给出了这么多的暗示,如果他们还不发现。
那他就太失望了。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了,靳阳带着闻晓燕回家,阿娇磨磨蹭蹭跟在身后,那团黑影规规矩矩的,垂头耷脑,看上去有些无聊,看来它和它的主人都不会对闻晓燕做什么了。
靳阳的家里打扫得十分干净,没有垃圾也没有灰尘,闻晓燕一进来就笑:“你自己一个人,还收拾得这么干净?”
靳阳笑一笑,给她倒了杯水,拿出他写的有声小说,让闻晓燕读给他听。
他虽然已经没有了性致,但他不能惊扰他的猎物,也许“猫女”不是一个好选择,他应该挑“双生兔男”的一个。
那一对儿咋咋呼呼的“兔男”,也让他很有兴趣,他们去过,这让他又意外又高兴,他希望更多的人去他的战场。
傍晚时分,靳阳送走了闻晓燕。
闻晓燕读了他未发表的新书《晴天娃娃》,然后又读了一段他的旧作,虽然靳阳已经对她没有性趣了,但依旧喜欢听她讲故事。
他把他每本书中,他最满意的那些章节截取出来,让闻晓燕讲故事。
闻晓燕对他的才华大加赞赏,她走之前,站在门边突然问他:“你好像很喜欢三这个数字?也很喜欢晴天娃娃。”
他每本书的华彩段落中,受害人都是以三或者三人倍数出现的,而凶手在杀死这些人之后,就会挂起晴天娃娃。
“这是一种创作素材的整合吗?”闻晓燕越说越觉得有意思,“我知道有些作家会这样,把自己早成还不够成熟的作品拿出来改头换面,创造一个更丰满的故事。”
闻晓燕也是恐怖小说的爱好者,如果不是因为喜欢这些,她也不会在论坛上发布那些鬼故事。
谁知一直都很温和,笑得甚至有些虚软的靳阳,脸色一下子变了。
他轻声问:“什么?”
这几个小时的相处,让闻晓燕放低了戒心,她把自己对书的看法都说了出来:“就是第一本书,《04号房间》,虽然气氛营造的非常成功,但杀人手法还有些模糊粗糙,跟你之后的书相比起来。”
靳阳不笑了,他抬起头,手指在裤缝边颤抖:“那是我最满意的作品。”
闻晓燕看他认真起来,笑了一下:“我知道,这一本非常灵气四溢,可是杀人手法,我没看懂,凶手是被恶灵控制住了吗?”
靳阳的嘴唇也开始抖动起来,他安静了一个下午的影子,突然拉长,他只比闻晓燕高上一点,但那道影子几乎已经要把两个人都笼罩起来。
“你想看看吗?”靳阳问她。
“我……”敲门声打断了闻晓燕的话。
外面来声音:“外卖!”
靳阳的手稳住了,他打开门,对外卖小哥说:“我没有叫外卖。”
外卖小哥低头看看单子:“04室嘛。”
“我没有叫过外卖。”靳阳又戴上了他的笑脸“面具”。
阿娇隔着一道门得意偷笑,打通了电话,告诉外卖员是她填错了地址,应该送到隔壁那栋楼去。
闻晓燕跟外卖小哥一起坐电梯离开了靳阳的家,靳阳看着她走进电梯,电梯门缓缓阖上,他回到屋里,走进浴室,洗了把脸。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
没有详细写杀人手法,是因为他记忆模糊,他想不起来自己干了什么,但他牢牢记得那种快感。
靳阳闭上眼睛,沉浸在想像中,想像中的自己拿着刀,一个个割开了“晴天娃娃”们的气管,他陶醉的闭着眼睛,好像音乐指挥家那样,在镜子前挥舞双臂。
镜子里的靳阳睁开眼,“他”歪着头,已经完全跟镜子外的人一模一样,“他”咧开嘴笑了一下,从镜子探身出来,跟靳阳鼻尖对着鼻尖。
左右摇摆着观察他,对着自己的本体张开嘴,好像想把他一口吞掉。
靳阳又想起那一家三口了,受宠爱的孩子,慈爱的爸爸,温柔的妈妈,她还没有长大,就已经这么幸福了。
靳阳睁开眼睛,影子倏地退回镜子里,把自己的脸摆得跟靳阳的一模一样。
太可惜了,他心想,要不是警察盯上了他,他可以再做一次“晴天娃娃”,弥补他上一次的过失,好好记录下来,写在他的书里。
他目光阴鸷,想到闻晓燕那番让他不爽的说辞,他会让她知道不粗糙的手法是什么样的。
项云黩回来的时候,阿娇还没回来,他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儿,她说:“我在学校呢。”
“在哪儿?”项云黩沉声问。
“在学校呢。”阿娇俏声答
“到底在哪儿?”项云黩叹了口气,忍着笑问她,她肯定又逃课玩去了。
阿娇握着手机,疑惑的看了一眼,难道项云黩光凭通话的声音就能知道她在哪里吗?她想了想,乖乖说了一个地址。
项云黩一听就提高了音调:“你在哪儿?你在那里干什么?”额上青筋跳了一下,咬牙切齿:“我马上过来。”
阿娇跑到江城最有名的区去了,这一条街全是发廊洗脚店,开了关,关了又开,查到了就关掉,查完转头又再开。
项云黩气势汹汹一进这个地区,街边上几个望风的一看他来了,赶紧报信去,条子抓嫖来了。
阿娇俏生生站在街上,她在这条街上来来回回的路过来路程过去,专逮人身上的邪念黑雾,把它们捏成团,准备积攒起来,塞进靳阳的房间里。
让他身上那团大东西好好“补一补”,等他克制不住作案的时候,一举抓住他!
项云黩赶到的时候,看见她来来回回的走,来来回回的被人打量,几乎没给气死。
第81章项队今天抓杀了吗?
项云黩一出现,街上一间隔着一间,开得又密又多的洗头房洗脚店,关门的关门,拉帘的拉帘。
刚刚还挤挤攘攘的街上,顷刻只余下小吃摊和小吃店,一下就冷清下来。
阿娇让楚服把这些恶念都吸纳进血玉中,用怨鬼煞气加以催化,一看街上都快没人了,急得跺脚,早知道就不该让他来,他一来不光是人散了,鬼也散了。
还没等项云黩说话,阿娇便一边摇着脑袋一边抱怨:“你可太影响我做好事了。”
她攒的“恶念”还不够多呢,才这么点儿,怎么够那个鬼影吃。
……
项云黩刚刚还气得半死,听她这么报怨,又把气忍了回去,牵住她的手:“你自己可以到这种地方来吗?”
这一条街是治安老大难,明年市政规划要把这两条街全部推平重建,这块地方才能彻底的被治理。
一想到阿娇自己一个人跑到这儿来,项云黩简直心惊肉跳。
阿娇眨巴眨巴眼,完全没有领会项云黩希望她能“主动反省”的意图,她觉得自己干得挺好的,试探着说:“能?”
“不能!”项云黩几乎要气炸,想到她穿着校服在这里来来回回,就想把那些人全都铐回去。
刚刚那批回去报信的小弟,都出来买饭了,反正生意是做不成了,又到了饭点,纷纷出来吃饭。
他们早就注意到阿娇,小妹妹一看就是个雏儿,像她这样的条件,该去会所,怎么跑这儿来了。
还想趁她年轻不知道行情上去介绍介绍工作的,结果把条子给引来了,幸好刚刚没纠缠,要不然这会就被抓住了!
这可属于钓鱼执法,得赶紧通知下去,以后再有漂亮女孩在这块儿晃,理都不能理。
阿娇本来还想把自己的计划告诉项云黩呢,他这样凶,她一扭身:“我不理你了,我要跟你分手。”
项云黩瞬间没脾气:“这里不安全。”
万一她遇上坏人了呢?他见过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黑暗,受不了一点她可能会受到伤害的想像。
阿娇听他口气一软,立刻消了气,把自己聪明的计划合盘托出:“等他忍不住犯案,我们就能抓住他了!”
项云黩又一次无言,他在警局时就看见那个东西有了自己的意识,没想到它竟然想要跟靳阳抢夺身体。
“是不是恶念操控了他?”项云黩垂垂眼眸,他想分辨这个。
阿娇看他一眼,觉得他古怪:“这有什么好想的?魔由心生,那团东西只是被他养大了而已。”
如果没有源源不断的恶念供养,靳阳身上那只“鬼”根本就不会这么强壮。
他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街上有这么多的普通人,他们既非大善又非大恶,只是过着最寻常的日子,偶有小恶念,也很快就会被小善念所替代。
靳阳的心里早就没有丝善良,他制造了恶念,又将要被恶念所吞噬。
项云黩看了看阿娇,她总是能看见最本质的东西,伸手摸摸她的头:“走吧。”
“那你同意了吗?”阿娇怕项云黩不同意,把电梯上的一家三口讲给他听,“那个影子都要摸到婴儿的身上了。”
人的身上哪会有什么幸福的味道,阿娇这个鬼都闻不到,靳阳一个人是怎么闻到的?
不过是他的犯罪欲望在鼓动他而已,他自己暗示自己而已,这种“香味”对靳阳来说,就是致命的吸引。
相比起闻晓燕,靳阳最本能的恶选择了那一家三口。
项云黩犹豫了一会,他在放任靳阳不知何时归案,和可能会冒风险,但靳阳能尽早被抓之中,选择了后者。
那团鬼影还没能长出手脚,就已经有意识的去害人了,汤健和张传都是被害人,不尽快抓到靳阳,莫名其妙“自杀”的人会越来越多。
项云黩答应了:“好!”
光凭这点“养料”远远不够,阿娇想到了那个骚扰在校门口骚扰程老师的男人,她去找她的线鬼。
线鬼本来就只想换一顿供奉,他一个野鬼,还没到投胎的时候,在花花阳世多玩两天,又没作奸犯科,一直都是守法良鬼,没想到阿娇带了个鬼差来。
线鬼嗖的一下就想溜,被阿娇抓住了,十分社会的对他说:“乖乖带路,供奉照给,等晚上再替我办件事。”说着指了指项云黩,“看了见吗,这是鬼差大人,替他办事还能有错吗?”
香港警匪片都是这么演的。
一通“威逼利诱”,那只野鬼当然听阿娇的,要是不听,一条拘鬼链还不把他推进黄泉门?
悔不该就蹲在电线杆子上面看热闹!
项云黩简直不知道说她什么好,只好一句话也不说,摆出鬼差大人的气势来,给阿娇撑场面。
线鬼把他们带到那个男人家里,这个男上电视的时候,把自己包装成一付很有学问的样子,结果没工作没收入,整天啃父母留下的钱,靠妄想活着。
程老师不过是跟他对视了一眼,就被他脑补成喜欢自己,一路跟踪她到学校,他觉得只要自己足够大胆的表白,程老师就一定会克制她的害羞,跟他在一起的。
阿娇和项云黩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躺在他那张杂乱的床上,幻想有一天能娶到漂亮的女老师当老婆,那样他房子也有了,车子也有了。
程老师真是从方方面面都符合了他对妻子的想像,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做饭做家务,不会也没关系,她可以学。
男人跷着腿,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里,他越是妄想,身上那团黑雾就越是浓重。
那些替他塑造了“痴情”人设的媒体,当然是不会来到这个破旧的小屋子里采访他的,他们看不见条件的差距,也根本不会顾及程老师本人的意愿,只是帮助这个男人进行“围猎”。
阿娇想自己进去,项云黩看了她一眼:“我来吧。”
他敲了敲门,那个男人出来开门,项云黩出手如电,一把攥住了男人肩上蹲着那团黑雾气,趁男人回过神之前说:“不好意思,敲错门了。”
替他把门给关上了。
阿娇鼓着脸,她可没想对这个男人这么客气,她想用对付女记者的老办法,让这个男人也“闭嘴”,不让他再用语言当武器,骚扰程老师。
程老师一直都对她挺客气的,她上课睡觉,程老师也从没有打扰过她。
项云黩说:“正经事要紧,这个以后再说。”
江城的秋天来的很早,才刚十月初,天就已经凉了起来,八楼阳台上的窗户开了一条缝,夜风从窗户的缝隙中吹进去,送去阵阵沁凉。
夜色又深又浓,晚归的人偶然一抬头,看见楼上有什么东西在飘飘荡荡,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线鬼倒挂在九楼的阳台上,露出一双眼睛往屋里看,他被阿娇派来监护靳阳。
他又一次后悔,怎么他就那么闲,别的鬼都走了,他非还得在那儿看上两眼呢?
夜晚是靳阳灵感迸发的时候,他今天特别有创作的欲望,屋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脑的显示屏在不停闪烁,幽蓝色的光映在靳阳的眼睛里。
他不停敲击着电脑键盘,面带微笑,克制不住的喜悦从身上不断的冒出来。
他脑子里对“猫女”和“双生兔男”的想像咕嘟咕嘟冒着泡泡,光是想,就快让他沸腾起来了。
短时间内他不能真的去干些什么,但他还可以在书中幻想,他的书以第一人称“我”展开了讲述,描写“我”是如何跟“猫女”亻故爱的。
“猫女哭起来的声音就像是幼猫在嘤叫,我毫不留情的侵入,在最极致快乐的时候,收紧搭在她脖子上的手。”
“她的脸上露出迷惑又梦幻的表情,既欢愉又痛苦,瞳孔放大,细白的脚在床单上无力滑动了两下,最后,她不动了。”
这是靳阳为闻晓燕预设好的死法,他兴致勃勃的反复推演这个场景,本来他可以马上实施的,但他们盯上了他。
这样虽然也让他快乐,但到底不同。
而他给“双生兔男”预备的死亡就要简单的多了,他们俩不是恐怖直播的主播吗,就让他们死于直播事故。
靳阳写了一段又删掉一段,这一段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满意,他对着电脑屏幕出神,他的影子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
从隔壁源源不断飘来美味,影子张开嘴,贪婪的吞噬,它就像条蛇那样,直着身体不断吞咽,从脖子到肚皮,鼓起一个又一个圆。
最后这些黑雾形成的团,在它的身体融合了,它的身体一节一节拉伸,变长,它变得比靳阳更高大了。
线鬼整个鬼团起来,努力克制自己的脑袋摇晃,他决定了,干完这一单,就赶紧去地府,阳间太可怕了。
阿娇把存在血玉中的恶念全倒了个干净,控风把它们送到隔壁,最后一丝黑雾被吐出来的时候,她拍了拍楚服:“还有吗?”
这点应该差不多了,抬头一看,线鬼在九楼吊着直打颤,阿娇“啧”一声:“你一个鬼,怎么这样胆小。”
线鬼连话都不敢说,打着手势告诉阿娇,他虽是鬼,可是新丧,没见什么世面。
影子饱食一顿大餐,满足的伸伸腰,它一扭头,看向它的“主人”,咧开嘴无声的笑了一声,几乎要控制不住兴奋之情。
他们终于要面对面了。
靳阳想到了什么,继续修稿,给“双生免男”布置一个完美的死亡场景,幽蓝色的灯光渐渐变成了颜色,他越是打字,屏幕就越是花。
靳阳伸手想要擦干净屏幕,一抬头,看见一团黑影子蹲在电脑前,幽蓝色的灯光照出他自己的脸。
这个东西没有张嘴,靳阳却能听见它说话。
“你好啊,我们又见面了。”
靳阳猛然退后一步,整个人几乎是摔在了地上,他一向端着虚软微笑的脸上,难得出现了震惊的表情:“是你。”
他们曾经见过面,在五年以前。
靳阳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父亲不允许母亲带走他,要把他留在身边一起生活。
四岁的靳阳忍无可忍,他觉得妈妈是属于他的,而她却抛弃了他,他的所有物,竟然!抛弃了!他!
没过两年,父亲再婚。
继母是个很温柔的女人,短暂的让他感觉到满意,但很快她怀孕了。
父亲那么高兴,还抱着他说:“以后你就是哥哥了,你想要个弟弟?还是要个妹妹?”
靳阳看着他的父亲,他很认真的说:“我不想要,生出来我就杀掉它。”
所有大人都以为这是一个孩子因为吃醋和不安说出来的话,没人相信他是认真的,他不容许任何人来分享他的东西。
“杀掉那个孩子就行了。”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
“只要杀掉它就行了。”
六岁的靳阳在地板上弄洒了油,继母挺着大肚子摔了一跤。
她流产了。
一切都这么容易,甚至在靳阳把自己藏在房间里,兴奋的发抖的时候,父亲还抱着他安慰他:“这不是你的错,你不是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的,但没有人惩罚他。
继母不能再有孩子了,父亲甚至对他更好,但这个女人,她好像窥知了一点他的真面目,对他不如以前了。
这让靳阳火冒三丈,事情不顺他的心,心里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杀掉她,换一个新的妈妈就行了。”
靳阳试过,但他没有成功,他还太小了。
但这次被继母发现了,她从此用更冷漠和审视的目光看他。
于是靳阳学会了乖顺,学会了微笑,他扮演着好孩子的角色,考最好的分数,希望能让这个女人重新相信他。
但她没有,她不再相信他了。
的那一家三口多么幸福,从他们的身上好像能闻到幸福的味道。
让人极度迷幻的味道,每一天他们都在折磨着靳阳的神经,终于他忍不住了,随便挑了一天去敲开门。
开门的是女主人,他编造了一个父母不在家,而他没带钥匙的谎言,很轻松的杀掉了她,又杀掉了后回来的男主人。
最后杀掉了那个小崽子,凭什么他就能这么幸福。
靳阳回去洗澡,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见了另外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靳阳吓坏了,他以为自己是人格分裂,他看过书,次人格有的时候会“吃掉”主人格,那他就不是他自己了。
他开始有意识的平息那种渴望。
所有人都没有怀疑过那一家三口是他杀掉的,但这件命案一出,他就感觉到继母在暗中观察他。
她本来应该死的,但靳阳没有动手。
他开始长大,变得更聪明,不再完全听信心里的声音。
靳阳压制住了欲望,但杀人的快感,他一直都记得,于是不断的回忆重复,甚至尝试用文字描述来减轻自己的冲动。
他成功的忍耐到了现在。
“靳阳”打开门,楼道里空荡荡的,他走楼梯下楼去,他知道那一家三口住在哪儿,现在这个时间,他们一定在睡觉。
线鬼一等那个影子完全钻进靳阳的身体里取代他,就立刻向阿娇发出了警报。
阿娇和项云黩跟在靳阳身后下了楼,项云黩看见他手上的刀了,屋内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很可能会被他伤到要害。
阿娇捏捏他的手:“别担心,有鬼会保护他们。”
“靳阳”敲着门,来开门的是婴儿的爸爸,项云黩冲上前去准备夺刀,他已经一刀刺出,但他刺空了。
保护了婴儿爸爸的,是个老奶奶,阿娇和项云黩曾经遇见过的那个老奶奶,她给她的孙子和孙媳妇送过喜蛋。
项云黩和靳阳搏斗,孩子的爸爸很快镇定下来,他加入了进去。
“靳阳”嘴里一直在念叨“好香啊好香啊”,他力大无穷,冲进了卧室,用刀刺向婴儿床,孩子的妈妈惨叫了一声。
一阵风吹来,托着孩子飞起,落到了妈妈的怀里。
项云黩一把抓住了“靳阳”,他两只掌心发烫,“靳阳”浑身一软,那团影子悄悄的探出头,无声无息的想从靳阳身上逃走。
被项云黩用拘鬼链一下子套住了,影子一缩小,铁链就跟着缩小,它逃无可逃。
楼道里家家户户的灯都打开了,妈妈抱着孩子在哭,而爸爸懵着脸走向她们,他抱住妻子和孩子,孩子的妈妈拉住丈夫:“你没事吧?”
他说:“我刚刚,我刚刚好像,好像看见,我奶奶了。”
尖刀刺向他的时候,他最熟悉的那个身影,张开双臂挡在他的身前。
第82章项队今天审凶了吗?
居民们一开始不敢上前来,等听说人已经被制服了,才纷纷出来,报警的报警,议论的议论。
“这是谁啊?”
“好像是八楼的,那个刚搬来没多久那个年轻人。”
“真是他?不会吧,他人挺和气的。”
“真吓人,还有刀呢。”
项云黩在这一片从小住到大,有些旧邻居们知道他是警察,拍着胸脯后怕:“幸好小项在,楼里有个警察还是要安全一点。”
“还是幸运啊,我看人都没伤着,真是的,这才刚吃过小吴他们小两口的红鸡蛋呢。”
宝宝双满月的时候,老邻居都还上门送过礼,一想到刚刚这么危险,都指指点点,万分庆幸刚刚有项云黩在。
靳阳被项云黩铐了起来,这对夫妻抱着他们的孩子在楼道里来,邻居搬了一把椅子出来,让他们坐一坐,又跟小吴打听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大家就听见乱纷纷的,还有靳阳的喊叫声,到底出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这人是不是突然发疯?”
小吴摇摇头,他一开门就吓着了,他是认识靳阳的,今天在电梯里还遇见过,可当时开门的时候,靳阳就像另一个人。
小吴的坐在椅子上,一只手紧紧拉着丈夫,一只手抱着孩子,脸色煞白,身体不断颤抖,邻居拿了条毯子来,给她盖上了。
婴孩还太小了,她被吵醒很不高兴,“呜哩呜哩”哭上两声,然后瞪圆了眼睛,好像知道爸爸妈妈正在烦心,她不再哭了。
睁着眼睛咯咯笑了一声,一听见孩子的笑声,年轻的妈妈松了口气,又开始拍哄她。
阿娇看见老奶奶就站在孙媳妇的身后,不停逗着小婴儿开心,阿娇凑过去,掏出一把巧克力糖塞到女人手里:“你吃点这个吧。”
她虽然重新当人没多久,但吃甜的就是能让人开心。
小吴替妻子接了过去:“谢谢谢谢。”他已经说了几十句谢谢了,人还有点迷迷蒙蒙,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就是奶奶。
是他印象中的奶奶,衣服穿得厚厚的,罩一件毛线背心,圆矮的身子,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她甚至还推了靳阳一下。
老奶奶笑眯眯的看着孙子,又逗逗重孙女儿,还拍拍孙媳妇,这件心愿了了,等天亮,她就该回公墓去了。
阿娇站在人群里,冲着老奶奶悄悄比了个心。
老奶奶呵呵笑着,也对阿娇比了个心。
她已经在楼道里徘徊了好几天了,阿娇原来以为她是回来看看小娃娃的,后来才知道她是知道了孙子有危险,特意回来的。
姜宸几个飞快赶了过来,押着靳阳回警局。
“这人也太嚣张了,今天刚出了警察局,他晚上就敢犯案?”不是没有这种类型的犯人,但靳阳明显不属于那一类。
他今天在警局里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晚上就在项云黩眼皮子底下要杀人,这说不过去。
小周说:“甭管别的,这下能把他查个底儿掉了。”
瞌睡遇上了枕头,要是没这次的事,不知道要等多久。
阿娇作为目击证人之一,也跟着去了警局,一到地方,她就乖乖往宋芳身边一坐,宋芳也是赶回来加班的,丈夫还给她带了一保温桶的炖银耳。
她一看见阿娇就笑了:“吃不吃这个?”
阿娇点点头,宋芳给她盛了一碗,安慰她:“吓坏了吧。”
阿娇一边喝甜汤一边摇头:“没有,我可厉害了。”
宋芳一听就笑了,也确实是,阿娇比一般女孩要勇敢,她问:“你有没有想过,跟你哥哥一样考警校,将来当警察?”
阿娇一下愣了,她从来没想过这个,她也可以当警察。
进了警局线鬼和老奶奶就不能进来了,线鬼还回去等他的供奉,老奶奶把孙子孙媳妇送到警局门口,跟小婴儿摆摆手。
宋芳联系了靳阳的家人,让他们到警局来,姜宸带人去搜查靳阳的住处。
靳阳屋子非常干净,客厅里有个柜子,除了摆放着许多恐怖小说之外,还有一些小摆设,姜宸看着一辆红色的儿童玩具小汽车。
靳阳在鬼故事里说的那个,那个被杀的孩子送给他一辆小汽车,希望他不要伤害自己。
他指着柜子:“把这些全装起来,带回局里查证。”
姜宸一回警局,立刻问小周审讯进行的怎么样了。
小周吐出一口气:“这丫,说他自己梦游呢。”
靳阳又变回那种老实的,腼腆的样子,他缩在审讯室的椅子上,目光压得很低,但却是直视着项云黩:“我,我有梦游的毛病。”
靳阳说:“我只要是一紧张,或者一觉得有压力,晚上睡觉就会到处走,所以才不能住在学校的宿舍里。”
项云黩说:“你很清醒。”他拉起自己的袖子,肌肉上有一个红色的手印,就是刚刚抓靳阳的时候留下的。
靳阳弱弱笑了一下:“警官,我没这个力气,我连纯净水都扛不动的。”
项云黩看了他一眼:“你没睡着,这一点我们会证明的。”他会去做痕迹鉴定,留下证据,小吴也可以证实靳阳敲门的时候没有睡着。
靳阳又笑了:“睁着眼睛梦游的案例,也不是没有,难道你们为了结案,要说我是梦游去杀了那两个人吗?”
他在故事带歪话题,想把重点带到那两个自杀的人身上。
姜宸站在外面气得咬牙,项云黩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拿出灵顿路的案卷:“再说一说五年前的案子吧。”
靳阳收起了嚣张,他肩膀都沉了下去:“我在玩游戏,游戏快要升级了。”
姜宸盯着双面镜里的滑不溜手的犯人,突然转头问小周:“五年前,他满十四了吗?”
“满了。”小周说。
姜宸转身就走,小周问他:“你去哪儿?”
姜宸背对他招招手:“找证据,挖地三尺我都要把他送进监狱去。”
靳阳的父母很快赶来了,他们从电话里听说儿子出事,靳爸爸一脸急切,赶到警局就问:“怎么了?他是不是受伤了?”
项云黩从审讯室里出来,一无所获,关于的这件案子,靳阳已经在他的书里,脑海里,描绘过千百次了。
他用假想一次次的犯罪又一次次的逃脱,比他十四那年,还更熟练。
项云黩分开这对父母亲,告诉他们说:“我们怀疑您的儿子跟五年前灵顿路灭门案有关。”
靳爸爸笑了:“你们警察是疯了吧,那时候,那时候我儿子才…十四岁。”
靳阳的继母江颂怡在听到这句话时一言不发,她垂着头很久,都没说话。
项云黩看她一眼,拿出一张生活照,一张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这个女人明显的瑟缩了一下,她不敢仔细看那张照片。
接着项云黩又拿出了第二张照片。
是小吴一家三口的,夫妻两圆团团的脸上洋溢着笑容,而拍照片的女婴头上顶着大蝴蝶结,皱着眉头准备大哭。
这一幕被摄影师抓拍了下来,是他们最喜欢的一张全家福。
“你的儿子凌晨两点,带着刀闯进了这户人家。”
江颂怡一下抬起头来,她脱口而出:“他们没事吧?”
这跟靳阳爸爸的反应,完全不一样,一个根深蒂固的认为儿子不可能伤害别人,另一个在心中做了这样的假设,所以才会问被害人有没有事。
项云黩一言不发,他默默的给这个女人施加心理压力,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她说不定会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江颂怡看见项云黩的脸色,以为那一家三口惨遭毒手,她喃喃说道:“又是这样。”
“又,是什么意思。”
她不再说话了,项云黩问:“你想看看现场照片吗?”
江颂怡剧烈的摇头,她看过的现场,她还能回忆起那刺鼻的血腥味,挣扎了很久,终于开口:“靳阳……靳阳他从小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江颂怡还能想起她第一次见到靳阳的画面,她其实是很喜欢小孩的,她和靳卫东接触了一段时间,接触之前就知道他离了婚,有一个儿子。
江颂怡很喜欢靳卫东,他高大帅气人又大方,经济条件不错,除了有一个儿子之外,挑不出一点不满意来。
她第一次见靳阳,准备了很久的礼物,给他买了一摇控小汽车,他们带他一起去动物园玩,靳阳一开始不愿意理她,很排斥她的样子。
江颂怡以为是孩子怕生,只要时间长就好了,她和靳卫东,一直等到靳阳肯喊她妈妈,才举行了婚礼。
这个孩子江颂怡很喜欢,又可怜他妈妈不在身边,给他讲故事买玩具,靳卫东还会对儿子严厉,但江颂怡一直都很宠爱他。
直到,那件事发生。
在她怀孕的时候,天性让她对一切危险要更敏感,靳阳开始时不时的盯着她的肚子,她一开始以为孩子只是好奇。
握着靳阳的小手,让他摸一摸肚里孩子。
靳卫东问儿子:“你想要弟弟还是要妹妹?”
江颂怡到现在还牢牢记得靳阳的回答。
“我不想要,生出来我就杀掉它。”
江颂怡心里“咯噔”一下,但丈夫一无所觉,还以为儿子就是吃醋了,他哈哈大笑,可她却笑不出来,她隐隐觉得,靳阳是认真的。
项云黩打了个手势,女警倒了一杯水给江颂怡,她握着热杯子,心里觉得好受了些。
她的孩子没了之后,也曾经跟人说过,所有人都说她想多了,丈夫和母亲甚至怪她把责任推到一个六岁孩子的身上。
江颂怡渐渐沉默,不再像原来那样付出关心,而靳阳却越来越乖巧,成绩也很好,靳卫东很满意这个儿子,跟她说:“没有就没有,以后阳阳会给我们养老的。”
她不想相信一个六岁的孩子会做出这种事,她以为靳阳越来越乖是因为他知道错了,他也确实听话了很久。
直到他们搬家。
在搬家的电梯里,靳阳见到了的那个小男孩儿,那个目光让江颂怡一下就想起他盯着自己肚子时的目光。
她故意问他的学业,打断他的注视,严厉的要求他期末一定要考第一名。
目光短暂的消失了,可没过多久,有天她下班回家的时候,觉得气氛不对,她推开门去看靳阳,他坐在卧室里打游戏。
洗了澡,换了衣服,还扭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沉醉,脸上还有种不同以往的笑容。
没过几天,楼道里都是警察,一家三口死于非命。
饭桌上,靳阳津津有味的听父亲说这桩命案,江颂怡看见他挑着嘴角,他得意的看了她一眼,好像在说。“你们抓不住我”。
“你确定案发那天,你回到家中,他洗了澡,换了衣服?”项云黩问。
“是的。”那个画面她不会忘记。
项云黩把这个记录下来,光凭这些没有用,一定要找到关键性的证据!
第83章加更
有小吴夫妻的证词,虽然还不能明确把靳阳和当年的灭门案联系在一起,但他故意杀光人未遂,依旧将他扣押。
靳卫东知道那一家三口没有受伤,磨着警察想拿到小吴夫妻的联系方式,想对他们进行一些经济补偿。
姜宸看了看靳卫东:“您呐,省点钱吧,这真不是他们能说了算的,触犯刑法了知道吗?”
姜宸的语气微带嘲讽,他实在是看不惯靳卫东那个样子,自己的儿子是儿子,别人一家三口那是运气好,万一运气不好呢?那小孩子才刚刚双满月。
后续还要做精神鉴定,靳阳来警局两趟,第一次的那些证词也是有利证物,他想用自己是人格分裂,是梦游杀人来推脱罪责,没这么容易。
虽然如此,大家还是想破了灭门案,为死者伸张正义。
靳卫东一脸灰败,他问:“那我总能见见我儿子吧,总能给他请律师吧。”
姜宸:“这是你和他的权利。”
先把人移交到看守所,然后才能进行探视,姜宸公事公办,把人送走了。
靳卫东立刻就联系了他的律师朋友,让他赶过来,他对姜宸说:“别以为我们老百姓就不懂法了,你们别想就这么冤枉我儿子。”
律师一到,靳卫东想拉着妻子一起去看看儿子,让他别担心,爸爸妈妈肯定会替他想办法的。
江颂怡退后一步,靳卫东看看她:“你怎么了?”
江颂怡摇摇头,她捂着胸口:“我不太舒服,你去看他吧。”
靳卫东这时候心里就只有儿子,对妻子说:“那你透透气儿,我跟儿子说说话。”
靳阳一看见爸爸就又变回了六岁时那个犯了错的小男孩,他揉揉眼睛,对他爸说:“我最近压力太大了,新书一直都上不去榜,我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找灵感呢。”
他低着头:“他们不相信我,他们非说我当时是清醒的。”
靳卫东一把握住了儿子的手:“你放心,你放心,爸爸肯定会保护你的。”
项云黩几个风风火火的出去了,江颂怡还是给了他们一点线索的,原来的旧房子,没卖掉,靳阳很多个人物品都留在那里。
大家又把当年收集起来的证物都翻出来,一件件的比对。
宋芳从王浩一家的旧照片里,找到了红色小汽车的身影。
这是一张王衡衡庆祝四岁生日的照片,小汽车是他的生日礼物,他捧在手里,爱若珍宝。
宋芳把那张照片拿出来,仔细对比证物袋里的小汽车和照片上的小汽车,五年前的照片已经足够清晰,她把这张照片放大,再次比对。
问同事:“案发现场有红色玩具小汽车吗?”
翻了翻案物的照片,并没有那辆小汽车,案发时王衡衡刚刚过了四岁生日没多久,那辆车不会就这么不易而飞的。
“这个,送去做血迹检验。”已经过去五年了,这辆小车还是崭新的,说不定真能从车上找到突破口。
宋芳又看了一会儿,站起来说:“我有点恶心。”
别的同事知道她怀孕,看这些确实影响孕妇的心情,都让她去休息休息,宋芳没一会儿又回来了:“不行,我不能休息。”
这一家三口死去五年了,这么小的孩子,长到现在都该上小学了,早一天破案,就是早一天还他们公道。
昨天来警局的那几怪谈故事玩家,又一次被请到警局里来。
闻晓燕不可置信,她立刻想起电梯里靳阳捂着鼻子的模样,又想到他在故事里说他能闻到“幸福”的味道。
惊起了一身冷汗,等女警把靳阳昨天晚上新写的文章拿给她看时,闻晓燕整个人都虚软了。
“猫女”皮肤白皙,身材火辣,穿了一件碎花雪纺连衣裙,甚至脸上在同一个位置长了泪痣。
如果不是昨天有人送错了外卖,她是不是都没办法顺利走出那间屋子。
那两名一直在作死的大学生,一听说他们又遭遇了这种事,还又逃过一劫,对视一眼,一个拍着另一个的肩说:“我感觉咱们俩这怎么也算是锦鲤了。”
另一个说:“这回真得去买张彩票了。”
说完看看姜宸不在,松口气,要是那位警官在,不知道要怎么训他们呢。
“严肃点严肃点!”小周说,“你们俩呀,要是不学个乖,早晚一天要出事。”
宋芳拿了鉴定报告回来,红色小汽车经过多次擦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无法证明这个汽车就是王衡衡的那一辆。
宋芳继续比对,一件东西不能证明,但靳阳既然能留下小汽车就一定还有别的东西,几件证物合在一起,就能作为证据。
天一亮阿娇就跑不见了,她再次逃学,她有比去上学更重要的事要办。
她出了警局的门就去了钱二的古董店,半路上打个“符送到了没有?”
钱二正在喝泥鳅汤,甘艳红每天熬好了,亲自送到店里去的,他连喝了一个礼拜汤了,喝得他一把年纪脸上不断冒出红疙瘩。
隔壁开印度神油店的人见了他就笑:“得了,我送你两瓶好货,别那喝那东西,哪有我这药有用啊。”
钱二把人怼了回去,回头又甘艳红打商量:“这汤,能不能停一停,我……我屁股上都冒疙瘩了。”
谁知道甘艳红白了他一眼:“不行!我都多大年纪了,你不补我怎么怀孩子。”
一句话把钱二说的愣在原地,后来灌进喉咙口的到底是汤还是药,他一点都尝不出来,只知道傻呵呵的笑。
这辈子再没想到有一天,还能有个女人,肯跟他一起过,肯跟他生孩子。
没想到这把年纪了,还能有个家。
甘艳红说完有点脸红:“要是能有,就生下,要是没有,我也不耽误你。”
“不耽误不耽误,就是没有咱俩也能当个老来伴嘛。”钱二赶紧表明心迹,然后眼睁睁的看着甘艳红把他的手机拿过去,又从他的口袋里掏出电话小本本。
把上面那些个老相好的电话删的删,撕的撕,这是狠下心来就跟着他过日子了。
钱二乐得飞上了天,怎么也得把甘艳红交待的事给办好,他一听阿娇要来,赶紧到楼下买了吃的,全是甜的,给小姑奶奶甜甜嘴,让她答应捐钱到甘艳红的老家盖小学去。
阿娇还没上三楼,钱二就在扶手电梯上等着,他笑眯眯的迎接阿娇:“小姑奶奶怎么说来就来,叫我一声,我给你送不就成了。”
阿娇是专程来取钱道长画的净心咒符和五雷符的。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有了这个东西就能震摄一切魑魅魍魉,专门用来对付项云黩拘住的那个鬼影子,誓要把这个功德修到底!
钱二拿出一叠符来,阿娇看了看:“就只有这点啊?”
“咱们最近要符要的那么勤快,道长都说了,这么画下去他精神不济,有一个简单的法子,能增加这个五雷符的功效。”
“什么法子?”阿娇奇道。
“用人民币,最大面值的那一张,跟这个符一起甩出去。”钱二光听都心疼,古有金钱镖,今有毛爷爷,这办法就是借一借他老人家身上的杀气和瑞气。
钱二跟钱道长视频,隔着屏幕都呆住了,看阿娇不明白,告诉她说:“道长说了,只要有人拜那就有神威,跟关二爷那是一样的。”
阿娇想到了留仙宫,一个地仙也能震慑一方小妖,这个人都已经印在钱上了,一定特别厉害。
也不知道柳万青他们怎么样了,胡瑶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呢。
阿娇现在没空分神想别的,拿了符就要走。
钱二拦下她:“小姑奶奶,那笔钱已经到帐了,我给你写了个明细。”
“都到帐了,那就赶紧都花了去呀,盖小学修桥铺路!”阿娇觉得钱二真是办事不力,多浪费一天就少一天的功德。
钱二一下愣住了:“我,我呀?叫我去呀?”
阿娇点点头:“我哪有那闲功夫,你不去难道我去吗?”
钱二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也没当过这么大的官儿,现在这笔钱就让他来支配,顿时有些找不着北。
阿娇瞥他一眼,手指头在他额头一戳:“你有没有贪财,姑奶奶我都能看得见,贪了这笔钱,这辈子你没有儿女缘不说,下辈子你孤独终老。”
阿娇随口诈他,知道钱二一心想成家,这话一说,钱二那刚刚生起一眯眯的小心思一下没有了,仿佛头顶顶着利剑,一下就能割断他的子女缘。
“我不敢不敢不敢,贪了这种善财,我还是个人嘛。”他又问,“那我就,找最穷的地方,联系盖小学去了?”
阿娇豪气的一摆手:“我忙着抓鬼呢,我走了。”
一阵风似的来,又一阵风似的走了。
钱二赶紧打“事儿成了!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回去,盖小学!”
钱道士的那叠符装在一个黄纸包的信封里,阿娇捏了捏,她有点儿不敢碰,让项云黩把这符咒贴满鬼影全身。
要是符咒还不行,那阿娇就打算扭送它进“公安机关”。
把它送到地藏王菩萨面前,都不用进庙门,神将一锤子下来,这东西必定烟消云散。
正当她暗暗高兴的时候,看见电视里上开始播报“新锐恐怖小说作家被控谋杀”,媒体把“案发时年仅十四岁”和“江城大学新生”划了重点。
他们甚至还放了一张靳阳的照片。
照片上的靳阳笑得腼腆羞涩,穿着打扮都十分博人好感,这张照片和新闻一起放出来,网络水军先行,带了一波节奏,开始黑警察是乱抓人,各种所谓的“黑料黑幕”引起广大议论。
警局门口围着许多媒体记者,项云黩被团团围住,他进了办公室就问:“是谁捅给媒体的?”
所有人都在摇头,这种错误他们不会犯的,宫律阴沉着脸进来:“嫌疑人家属找的媒体,现在全网都是,铺天盖地,总局那里我去顶着,该怎么查还怎么查。”
第84章项队今天拿锦旗了吗?
江城本地的电视媒体几乎蜂拥而至,除了采访靳卫东,又去采访靳阳的高中初中,和现在就读的江城大学。
网上还不断冒出所谓的“知情人士”,比如靳阳小时候的邻居,靳阳初中时候的同学,靳阳高中的班主任。
在他们的描述里,靳阳学习好懂礼貌,成绩优秀,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友爱同学,简直是五好少年,应该戴五条杠。
既有这些不管三七二十一打感情牌的留言,还有假装理性分析的留言。
分局办公室的电话铃就没断过,最后大家只好轮流去接电话,统一回答就是目前案情尚未清晰,不接受任何采访,也不能透露任何案件细节。
靳卫东找了网络营销,这一手完全模糊了焦点,只字不提靳阳入室杀人未遂,把十四岁少年和一家三口灭门案两个关键词,紧紧联系在一起。
正常人,都会觉得荒谬。
总局领导十分生气,亲自打“什么案子你们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确定抓住了凶手吗?”
连总局那儿都已经接到好些个媒体的采访电话了,那边还正懵着,没听说有什么大案要案被破了。
闹得这么大,最后要是证据不足把人给放了,警察的公信力又要被质疑。
宫律顶着压力听训,还得跟江局再去一趟总局,当面汇报工作,他走之前说:“赶紧查,把他满头小辫子给我揪出来。”
队里上下,还是第一次跟宫律同仇敌忾。
然而媒体的大肆报道,给刑侦工作增加了难度。
靳阳写的那些小说点击量都开始不断往上增加,许多小说爱好者们因为看了新闻找到了他的小说,看完留下评论。
因为人为操作和那几个吸引眼球的噱头,靳阳案的网络热度一升再升,甚至还有看到他照片的女性夸他英俊,不敢相信这么帅的小哥哥是杀人犯。
大批水军过后,终于有了不同的声音。
靳阳被送去做精神鉴定,可在报告出来之前,估计这些媒体就够全局的人喝一壶的,到现在外头那些媒体还没散呢。
慢慢网上开始有人发长帖,说靳阳是被当场抓住的,他就是想要行凶杀人,如果不是因为有警察住在同一栋楼里,那一家三口绝对没有这么幸运能够逃脱。
于是又有人开始给这位“警察”也就是项云黩的身上泼脏水,说他怎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是杀人的时候出现了,还说不是梦游,真的杀人犯哪有这么蠢。
阿娇气得要命,虽然这确实是她和项云黩计划好的,可靳阳就是杀人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非要为杀人犯开脱呢?
乱造口业,统统下拔舌地狱!
让小鬼用烫火的铁钳把这些人的舌头扯出来,生生拔掉才好!
阿娇气得半死,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靳阳说实话呢?让这些说项云黩不好的人统统给他道歉!让他们知道他们是错的!
靳卫东很满意事情的发展,他花了一大笔钱来运作这个,找人托关系,把能用的人脉都用上了,终于有了这样的成果。
他的律师朋友被叫过去的时候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解之后告诉靳卫东,只是量刑轻重的问题,不可能作无罪辩护。
靳卫东求他想想办法:“你可是看着我们阳阳长大的,阳阳什么样你最清楚了,他怎么会杀人呢?”
“老靳,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阳阳是被当场抓住的,并且不止有一个人证明他当时是在清醒的状态下,你真的以为精神鉴定这么好糊弄的吗?”
靳卫东和朋友当场翻了脸,最后他想出了这个办法,他可以花钱,但一定要把儿子捞出来。
江颂怡给他端了一杯咖啡,咖啡杯往桌子上一放,看他埋头不断的在刷那些所谓的热帖,看那些媒体报道。
江颂怡说:“我们离婚吧。”
靳卫东推推眼镜,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根本就没听清她在说什么,还对妻子说:“你看,老赵说的什么?不可能无罪?这里边不是说能脱罪吗?”
老赵就是靳卫东那个朋友,靳卫东指着一个网名是“某某律师”的人发的帖子,好像拿出了什么实证一样,好像儿子明天就能无罪放出来。
“我们离婚吧。”
江颂怡看着丈夫,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可能越是付出得多,就越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结束。
可越是不止损,她的损失就越多。
她跟靳卫东也算有过不错的日子,除了靳阳这个,不知道何时会爆发的火活山之外,靳卫东一直对她挺不错的,除了对她不肯放弃工作颇为微辞之外。
江颂怡想一想,她有工作,有存款,离婚了还能分割一笔夫妻共同财产,她不想再这么过下去了。
靳阳离开的这一年,是他们婚姻回光返照的一年,但其实已经不会好了。
靳卫东终于抬头:“你说什么?”他立刻变了脸色,“你是不是又要说那个流掉的孩子?阳阳那时候才六岁!你就记恨一个六岁的孩子到现在?你在警察局里都说了什么?”
江颂怡听见丈夫接连发问,更加灰心:“我收拾了东西,回去住一段时间,你对自己好点吧,靳阳你是指望不上的。”
说完江颂怡拎着她的东西走了,出门走到电梯口靳卫东也没来追她,她不再回头,幸好这么多年她一直坚持工作。
宋芳几个不仅找到了红色小汽车,还找到女主人的一只耳环,这是个重大突破!
靳阳有意选择了那家全家福照片上的物品,当作他杀人之后的纪念物,虽然还没找到属于男受害人的东西,但宋芳马上把这只耳环送去监测。
耳环上的珍珠已经失了颜色,金属都黯淡了,跟小汽车不同,那个车靳阳可能时常擦拭,还可以直接摆出来当摆设。
耳环却是好好收在盒子里的,大家用了大量的时间精力,细致的翻找,这只明显不属于靳阳的女性耳环一拿出来,宋芳就把照片翻了出来。
这只耳环当时就戴在受害人冯秀华的耳朵上。
让人泄气的是这只耳环上也没有检测到血迹,两样证物与死者有关,又出现在靳阳的家中,虽然是很有力的证据,但他们还是希望能够把靳阳一下击垮。
“要是能把三个受害人的失物找全了,就好了。”宋芳整整累了两天,她靠在椅子里,外面还有媒体蹲守,他们锲而不舍的追踪报道。
明明已经过去两天了,但这件事的热度却没有低下去,虽然知道这是人为,总局的意思还是稍安,不要在这时候给媒体留把柄。
姜宸毫不客气:“王局是要退休了,不肯在这个时候闹大乱子出来,想给自己下台留下掌声和鲜花呢。”
老江倒是全力支持他们的,如果成了,这就是他最有力的一次竞争。
他把项云黩叫到办公室:“上面就要下决定了。”
项云黩忙得两天没回家,就在局里凑合,胡渣都长出来了,他点点头:“我知道轻重,我们尽力办好吧。”
阿娇有两天没见着项云黩了,他忙得连家都不回,可邻居们却常常来敲门,特别是小婴儿的爸爸妈妈,他们为了躲媒体,准备先搬回女方父母家中住一段时间,走之前把家里的水果全给了阿娇。
“谢谢你了。”小婴儿的妈妈已经缓了过来,她夜里还是会突然噩梦,接连几天都睡不好觉。
小婴儿的爸爸去了一趟奶奶的墓园,他坚信自己看见奶奶了,奶奶还保护了他们,跟阿娇打招呼:“等这事儿完了,我去警局给项警官送锦旗去。”
阿娇眼睛亮了,她想给项云黩添这一面锦旗。
阿娇几回溜达到分局,带着吃的去看了看宋芳,从宋芳那里知道还少一件证物。
“他一定拿了,但他家里都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没有!”
这个阿娇也帮不上忙,网上的帖子越炒越热,把抓靳阳的那个警官姓什么都给扒了出来,分局就只有项云黩一个姓项的。
而且他上次还抓到了张峰,就在的凶宅内!
于是有心人就编起了故事,说这个警察尝到了甜头,想把罪名按在靳阳的身上,立个大功,来抵消他今年吃的处分。
阿娇怒火万丈!她立刻找到了她的线鬼,这只线鬼也没别的地方去,还蹲在电线杆子上,他一看见阿娇就哆嗦:“您,您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阿娇笑眯眯的:“你去跟着靳卫东,他要是偷偷的指使人给诬陷项云黩,你就立刻来告诉我!”
鬼压床鬼打墙,总有一种让他尝尝厉害!
要真的发现是他干的,阿娇就决定学学那几个鬼,吓死靳卫东!
线鬼跟在靳卫东身后进了家门,江颂怡一走,屋里乱七八糟的,他捧着饭盒吃饭,没几天头发生出丝丝银白。
一边吃饭还一边不断的在发语音,告诉那群写手,继续给项云黩泼脏水,大众就爱看这些。
线鬼本来想回去告诉阿娇,看见书房架子上的玻璃盒子里,摆了一支钢笔,这只笔上散发着浓重的怨气。
于是在事发后的第三个晚上,项云黩带人敲开了靳卫东的家门,搜索后过,把东西和人都进局里,一样一样问他,他以为这是警察的报复,出去了正好把这个再写一写。
项云黩拿起那个玻璃盒子:“这个是你的物品吗?”
“这是我儿子送给我的,小孩子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你们也怀疑吗?”
靳卫东对儿子的清白深信不疑,强调说:“这是他十四岁的时候送给我的,我儿子一直都很乖很孝顺,绝不是你们想塑造的那种杀人犯!”
项云黩把钢笔送检,这支笔靳卫东十分爱惜,收到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外壳上没有一点血迹,但钢笔内圈的锈渍上检测出了被害人王浩的DNA。
“你儿子确实很孝顺你,他把他的战利品送给了你。”
胆大的都点了“在看”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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