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辣酸甜
----小时候那些事(5)
由国宏
柴
“提篮小卖拾煤渣。担水劈柴全靠她。里里外外一把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是当年革命现代样板戏《红灯记》里面李玉和赞美女儿李铁梅的一段唱。对这部戏如何评价暂且不说,就“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倒是道出了生活的实情。
因为家里孩子多,妈妈没有工作,全靠爸爸一个人的工资维持生活。所以每年家中的烧柴,也基本上是要靠我们自力更生来解决的。
刚刚七八岁的时候,我就开始有了想为这个家做点事,减轻点父母生活负担的想法。
1
有一天。我发现几个和我年龄相仿小孩儿身边都放着个破筐,手里都攥着一个铁丝筢子在垃圾堆里面刨东西。我伸过头去一看,他们的筐里,装着很多煤核儿。我一问,才知道这些烧剩下的煤核儿可以用来第二次作燃料。我深受启发,感觉这个活儿我也能干。我立刻约了两个要好的小伙伴儿,寻来一些粗铁丝,请其中一位小朋友心灵手巧的父亲,给我们每个人做了一个很精致的用手可以扒拉煤灰的五齿小筢子。我挎着爸爸为我编制的土篮子,就此开始了捡煤核儿的人生。
那个时候,没有集中供热,各机关、企事业冬天都生火炉取暖。每天早晨都会把前一天的炉灰倒掉。里面就有没有燃尽的煤核儿。
北方的冬天特别寒冷。冬天捡煤核儿是个最苦的差使了,小手冻得都是“蚂蚱”口子,一是没钱买手套儿,再说戴手套儿也没法用手撵开那个没烧透的煤核的外层的白灰。只有用手碾干净了,才能看见真正的黑煤核儿呢。捡煤核儿必须要起早,路灯很暗,照在身上是微微的黄色光线,因为随着煤渣儿倒出来的还有生活垃圾,所以,有的时候不小心就会摸到一些黏糊糊的脏东西。一心想多捡煤核儿,也就不顾那么多了,身边的垃圾堆上有什么可以擦拭的东西简单的抹掉就算解决了,回家后用肥皂再多洗几遍也就行了。
我们经常是早晨不吃早饭就出去,冬天刮北风,冷得让人直打哆嗦。垃圾桶里的尘土经常会刮进眼睛里,因而眼睛经常是红红的。上学后,别的同学怕传染上红眼病,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但我自己心里明镜似的,也不敢解释,怕人家看不起,只是与别人尽量拉开点儿距离而已。时间长了,我就患了沙眼,再后来就发展到了倒睫。没办法,成年后先后两次做倒睫手术。别人做这种手术都是为了美而拉双眼皮儿,我则是实实在在的患了眼疾,这是后话。
后来,我们捡煤核儿有了经验,有几个大的厂家会定时推着小破铁车出来倒垃圾,里面有不少的没烧透的煤核儿。只要这车往上一抬,我们就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也不顾垃圾冒着热乎气儿,两手用力把煤灰往自己这边刨,刨的差不多了,再从中挑选,一个一个的捏。有时一早上能捡满满一土篮子。手有时会被烫起水泡,但是,“丰收”的喜悦已经让我们忘记了伤痛。
捡煤核儿的人很多,你刨一下,我刨一下,有时难免碰到别人,也难免伤到自己。有时,捡煤核儿的相互之间为了一块儿煤核儿争得面红耳赤,甚至大打出手。有一次,我和两个小伙伴早早到了农具厂垃圾堆前等候,等推车一到,便蜂拥而上,我抢了一大堆,正在我从中挑选的时候,一个身高马大的孩子来晚了,不由分说上来就抢我堆好的灰堆。我阻止了一下,他根本不听。姓李的小伙伴过来制止他时,不经意的手一扬,沾满炉灰的手,风一吹,一下子刮到了这个人的脸上。这个人急眼了,抓起一把炉灰就扬到了我的小伙伴的脸上。我的小伙伴也急了,嘴里骂了一声马上扑了上去,两个人就扭打在一起。我吓得在旁边一直喊“别打了,别的了!”我的小伙伴个小,被压在身下,眼看着要吃亏,我也不知道那股力量,拿起旁边的半块砖头就向这个人砸去,他的头一下子出血了,捂着头倒在了一边。我和两个小伙伴拎起土篮子就跑。“不打不成交”,后来和“这条好汉”又有过几次冲突,慢慢的,我们之间竟然成了莫逆之交,经常结伴一起捡煤核儿。
那些年的冬天,无论刮什么样的风,下多么大的雪,无论天气多么寒冷,气候多么恶劣,我都会去捡煤核儿。因为天气越冷,烧的煤炭就越多,倒出来的煤渣也就越多,自然捡到的煤核儿也就越多。渐渐的,家里的煤核儿堆得一天比一天大,屋内的铁炉子每天都烧得发红,家里变得暖和多了。
2
现在,每到秋季。看到杨树叶飘落了下来,满地的金黄,我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小时候搂树叶子的事情。杨树叶子也可以当柴烧,尤其是晚上睡觉前,灶火里塞上满满的树叶子,一个晚上炕都是热的。炕热屋里就不冷。
大约十岁以后,我能“掏档”骑自行车了。到了秋季的时候,每天都要起大早骑着自行车去南门外的树林里搂树叶子。落了一个晚上的树叶很厚,去晚了就被别人搂走了。所以。每天我都要起早。把竹筢子的杆顺着自行车的大梁绑好,带上两个麻袋,在拂晓前就开始骑着自行车奔树林里面去了。
曾经发生过这样两件事儿,让我记忆犹新。一次起早到南树林里面搂树叶子的时候,万籁俱寂,只能听见筢子搂在地上“唰唰”的声音。不知怎么的,突然感觉到眼前一亮,猛地一抬头,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一座新坟就在眼前,旁边儿还摆放着几个花圈。天还没放亮,花圈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耀眼。本来就胆小的我紧张得有些要窒息。但是,新坟周围落了一层厚厚的树叶,没有办法。我就低着头,屏住呼吸,把手中的筢子伸出去也不抬头看,然后低头把搂过来树叶装进麻袋里就“逃离”了这里。
还有一次,我去的是大镇北边的北小山搂树叶子。这个北小山,是个乱葬岗子,无主坟很多,枪毙犯人也在这里,所以每次去也都是提心吊胆。我发现一片树林里树叶子很多,很高兴的伸过去筢子去搂,结果发现筢子很沉,拉不动,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赤裸裸的刚出生的死孩子被我搂出来了。我吓得不行,树叶子也不要了,又去了其他的地方继续搂。
3
深秋后,树叶子落光了,搂不到了,我就开始搂柴火。这种柴火实际上就是枯黄的草和树上散落下来的小柴棍儿。搂这种柴火需要的是铁筢子。因为铁筢子能够抓地,能把带有根系的柴草搂下来。搂柴草时,要把筢子弯曲的的钩部朝下,扯着筢杆在干草丛、植物叶子比较多的地方拉动着向前走,那些杂物就会由下而上编织到筢子上,挂满了以后,把筢子反过来往回一抽,柴草就会很整齐的罗列在一起。够一捆了,就用树条捆上。每次都搂个七八捆,然后用直径一寸多点,长两米以上的树杆做成的“钎子”把搂好捆成捆的柴草摞起来穿在一起。两只胳膊穿在两根绳子里面,背在左右肩上。柴草高高的厚厚的,像一堵墙,在后面只能看到背柴人的两条腿,根本看不到人。这种柴草,因为里面有很多细小的木棍儿,所以烧起来噼噼啪啪的直响。每年,家里的柴火垛都堆得像个小山一样。
4
每到秋季,我还要刨茬子。也就是把割完玉米后的根部刨出来当柴烧。每年冬季还要打“干棒”,就是通过撇木棍,把树上干枯的树枝打下来。冬季。我还到放牛的地方捡拾过牛粪。
就这样,小小的年纪,我就帮助家里解决了部分烧柴问题。
(待续,下集: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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