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就是你在别处阅读不到的铁匠原创刊:不媚俗,有态度,重质量。
听说你有故事,铁匠铺有酒。听说你热爱文学,铁匠文学正全面向全国文学爱好者征稿啦!参赛稿要求,以下蓝色字体链接:
铁匠第一期征文大赛:元的酒钱,只等你讲个动人的故事
■沈时书(首发)
非典那年,我刚念小学。听说北京封了城,出门要带七八层消毒口罩。疫情最严重时,老师要在教室里消一遍毒才肯上课,放学后又在教室用火炭熏酸醋。那段日子里,无论去哪,身上都是一股酸醋味。
这天周五放学回来,我把书包抛到沙发上,就偷偷揭开阿公的杂货铺里装葵花籽的玻璃罐,抓了一把葵瓜子轻车熟路地装到腰侧衫袋里。阿嫲从厨房出来,一手拨开挂在墙上的碧色门帘,气急败坏地低声骂道:“打死你只死爬灰,得吃饭了仲偷食。”我连逃带窜地溜出门去,同小伙伴分享着衫袋里的葵花籽。吃完后迟迟不肯回家,混到夕阳西下才肯回。
阿婆生了四个儿子,年轻时在供销社做工。阿公年轻时是教师,到处调学校教书,退休前升了小学校长,方圆十里都有他的学生。退休后同阿婆一合计开了个杂货铺,经营方式以实用为主,东西简朴,花样不多。赚得也不多,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父亲排行最小,结婚最迟,也没来得及造新房。我们一家三口就住在门前有条臭水沟,下雨天屋顶会漏雨的旧老屋里。到我两岁时,父亲因肝硬化去了,死前躺在床上,肚子高高隆起,肿胀得厉害,与七八年前他的亲大哥一样。父亲是阿公死去的第二个儿子,白发送黑发,悲呼。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接近生死之事,但年幼的我尚未能体会丧父之痛,倒是多年后堂兄时常对我提及,感慨当年,父亲出丧时摔的火盆与捧灵位牌这重中之重的事都是经他之手。从有记忆起,父亲于我而言,只是薄雾里野草疯长、小小一垒矮坟墓。再往深一点的父亲影像,我便说不上来了。
父亲过身后不久,母亲决定造间新房,于是南下打工,将我托付给阿公阿婆照管。此后,我与母亲长年分别,年关才相见。年轻貌美的寡妇是香饽饽,许多人明里暗里挑唆母亲改嫁。当时家境确实窘迫,漏雨的泥头旧屋,屋里没个男人,很多事情说不上话。长年与母亲分别,我有些不太亲近她。到了晚上,母亲常一个人伏在床头偷偷哭。这样苦楚的日子一时之间无法改变,最后连外婆也劝母亲趁年轻一走了之。母亲想了想,说:“当初怀孕的时候,害喜得厉害。有一天特别想吃云吞。阿坤(也就是我父亲)骑着自行车到镇上给我买了一碗云吞回来。买回来后,我又发脾气不想吃了。阿坤说那你想吃什么,我再去买。阿坤对我这样好,如今他人走了,只留下一根独苗,我舍不得。”
母亲的一番话,彻底打消了外婆的念头。外婆的老屋后面种有一片果园,里面什么都有。每逢三六九赶圩日,外婆上街时都会带着一包袱水果,班车经过阿公的杂货铺,外婆一下车,包袱一打开来,全是当季的水果。
次年腊月,冬色隆咚。一天,阿婆起早身开铺,闻到一阵啼哭。阿婆寻着啼哭声,在对面的马路上发现一个弃婴,嘴唇冻得发紫。阿婆当即给母亲打了个“阿云,你想不想抱个闺女。”母亲说:“想啊,抱回来千朗日后还能有一个细妹。”
阿婆把女婴抱回来,洗了个热水澡,跟着又泡淮山莲子胡喂她。从此我多了一个细妹,阿公给细妹取名叫爱玉。
七伯父也喜欢爱玉,但他更喜欢我。每回见到我,他都会强迫性地帮我挖耳屎。七伯父是阿公的次子,寸头,厚唇、远山眉的中年男人。总爱穿一件薄白背心,和一条黑西裤,他把白背心扎入裤头里,环腰穿一条黑色皮带。腰侧别着一个长长方方装诺基亚手机的皮革套与一串锒铛作响的钥匙。
我从小怕痒,死不肯阿婆帮我挖耳屎。挖耳屎对我来说是个漫长的“受刑”过程。伯父把冰凉的耳挖伸进我的热耳里,贴着耳壁仔细搜刮,嘴里不停地嘱咐:“不要乱动!”手法娴熟又自然。但他有个恶趣味,当他从我耳朵里抠出成块发黄坚硬的耳屎,就会惊呼:“哗!你看你看,几大块的耳屎啊。”然后把耳屎一勺一勺聚到他的膝上,完事后让我盯着那堆耳屎看。然后高声兼口震地训我:“你自己看看,难怪阿婆说你顽劣不听话,原来耳朵都被耳屎堵住了。”我又羞又臊,只好讪讪地不说话。训完话后伯父又伸出大手摸摸我新剪的小平头,笑了笑,说:“走,伯父给你买西瓜去,又红又甜的大西瓜。”
阿公有四个儿子十一个孙儿,与我玩得最要好的要数大我两岁的堂兄希礼了。到了希礼上学堂的年纪,我死活要跟着。母亲拗不过我,只好送我同希礼一起去隔壁村的小学读书。开学那天,我们去得迟,教室里靠前的位置已被坐满。母亲帮我们拣了倒数第二排坐。上课时,才知我们没备笔簿,希礼说:“不如我在这占住位置,你去阿婆的杂货铺拿笔、簿来。”虽然只几分钟的路程,但我又不肯一个人去拿。最后希礼只好同我一起返回阿婆的杂货铺拿笔薄。回到教室,我们的坐位上坐了个身形纤瘦,发丝枯黄的小女生。我怂恿希礼上前把她赶走,夺回我们的位置。希礼上前转了一圈,回来跟我偷偷说:“那女生眼睛猩红,我怕她会发狂。要去你去。”我暗地吓了一大跳,那段时间电视里热播《风云决》,大结局时雄霸发狂眼睛也是猩红猩红的,跟淬了毒似的,要吃人。我灰溜溜地上前偷望一眼,果然是,那女生猩红的眸子似蒙了一层薄薄的红雾。
“她不会是妖怪变的吧?”
希礼说:“不清楚。”
最后,我们只好忿忿不平地坐在红眼女的后座。私底下我们互相约好不要跟她说话。不过她的画画得很好,有一次图画课上,我向她借一支彩笔,她没借,背地里喊我小平头。后来年纪见长,偶忆往事才忽地明白,原来那个女生并不是什么妖怪,只是害了红眼病。
二年级时,七伯父卖了之前的小货车,换了辆大货车开。有一次,他带着我、希礼还有另外几个同龄人一起去隔壁县卖煤。伯父把煤从货车上卸下来,我们几个小跟班一个人跟一个客点数。那时老师刚教九九表,我玩性大没放多少心思在读书上,九九表背得颠三倒四。轮到我,伯父特意帮我把煤五只五只分好,让我好点数。那一次的煤到黄昏才全部售罄,回来路上经过很多稻田与城镇,伯父指着一个个飞快向后退去的路牌神采飞扬地同我们说:“这是白马、何庄、滚山冲、丹竹、长马石、三江口......”
直到今天,我还常想起那个卖煤的下午,我竟鬼使神差地,能熟练运用九九表。事后伯父特意给了我两个青黄不接的橘子,但时下不是当季,橘子酸得要命。我把橘子剥开皮掰成一块块沾着盐巴吃,竟也全部吃完了。也许是那天卖煤太累的缘故。
04那年家乡洪水泛滥,连下一个月梅雨。母亲在厅堂里摆满了水桶,承接屋漏。洪水退后,母亲决定造房子,到处跟人借钱。幸好造房所需材料及运输全由两个伯父帮忙搞定,省去妈妈不少功夫。一年后,新居落成,再也不怕春雷裂云暴雨了,只是阿婆受累,带着我与爱玉两头跑,每天放学后先在杂货铺吃完晚饭,留阿公一个人守杂货铺,我们祖孙三个就回新居住。次日清晨又早早出发回到杂货铺做早饭,送我们上学。一年四季,风雨无阻。
新房落成不久,七伯父突然开始肚子胀痛,阿婆说这是伯父长年开车熬夜的缘故,对身体伤害大,要他把大货车转让了。不久伯父果然卖了大货车,开起了从我们镇到隔壁县城的短途班车。班车每天来回都经过阿公的杂货铺,每次差不多一到时间,我与爱玉就早早在路口候着。远远见到七伯父那辆鹅黄色的班车驶来,我拉长声线兴奋地大喊:“七—伯—父—”!次数多了,爱玉也学着喊。发展到后面,两个半大的小孩就站在路口比谁的声音更响亮。
那半年里伯父的病反反复复,阿婆到处求神拜佛,弄来各种稀奇古怪的偏方给伯父服下,也不许我跟着去探望七伯父。很久没见到七伯父了,耳朵也没人帮我挖,堵得实在是厉害,上课时听老师讲课,耳朵里像住着一只蜜蜂,总是嗡嗡叫。
平日里古板严谨的阿公有着各种框框条条来约束我,比如小孩应该剪平头,不准留稀奇古怪的发型败坏门风。那段时日,阿公与阿婆忙着七伯父的病,无暇顾及我,到了周末,阿公见我头发又长了,给了我钱让我自己到街上去剪头发。我叫上希礼和爱玉一起到街上去。剪了发后又去吃了云吞,天色还早,希礼提议晚些再回去。
走过石桥来到江边成片绿绵绵的草地,水牛散落四处在吃草,燕子飞得很低很低。往前走了一阵,有个穿黄袍的和尚对着寂静的江面,手里举着一支青竹,上面挂挂着一面白帆。和尚身后跟着个哭哭啼啼穿丧服的女子。女子脚下铺着一张烂竹席,竹席上工整地叠着一套衣服。从小住在杂货铺里甚少出门,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便问希礼:“哥,你看那两个人,好怪啊。”希礼脸色一僵,恶狠狠瞪了我一眼:“不要乱说话,他们这是在招魂。”“招魂?”希礼点了点头:“如果有人溺水亡了,他的亲人就会请道士来在他死前的水域招回死者的魂魄。因为一旦做了水鬼就投不了胎转世,那样会永不超生的。”
我心头一震,隐隐觉得不祥。爱玉躲在我身后,抓住我的衫尾不敢说话。撞上这样的事,我们都没了玩心,只好即刻打道回府,带着一种渺茫不可知的心情。
过了一些日子,病重的七伯父气色突然变得极好。有一天放学回来的路上,远远见到七伯父的班车,他正坐在驾驶座上,许久不见,他的头发长了些,脸颊微微凹陷下去,但神情极为平静。我忍不住激动地跳起来在马路边呱呱乱叫,想引起伯父的注意。但伯父专心开车,没有留意到我。班车很快驶了过去。
回到杂货铺,跟阿婆说起这件事。阿婆泪眼婆娑,隐了目光转身去煮饭。但我看得出,阿婆虽没说什么,但她心里是欣喜的。那段日子里她因伯父的病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到处求神拜佛,常常半夜里睡不着,醒来一个人偷偷抹眼泪。
我以为伯父很快就要好起来时,他的病又复发了,这次比以往都严重。医生来了也摇摇头叫我们准备后事,大抵就是几天内的事了。病逝前伯父按乡俗被转移到祖宅里,度过人生最后的时日。祖宅里只有一盏疲黄的灯,平日里阴深深的,最里面的神台上摆着众多先祖的牌位。此时伯父的两个读大学的子女已赶回来守在床前,阿公名下的所有孙辈也全部赶回来了。
伯父走那天,阿婆让我们从大到小进去和伯父说话,我排行第九,底下只有两个细妹。轮到我进去,走进床前,伯父盖着一张厚棉被,肚子高高隆起,眼神浑浊而无力。六月天里,伯父浑身不停地发着冷颤。阿婆站在旁边,泪眼婆娑地说:“你叫叫他。”我便喊:“七伯父七伯父,我是千朗啊。”跟着,阿婆又让我喂伯父牛奶,我用勺子小心地喂到他嘴边。但此时的伯父已不能进食,由于他整个人不停地发着冷颤,喂的牛奶很快从嘴角流到他的脖子里,滑成一条白线。阿婆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小心地替他擦拭干净。我眼前一热,忍不住的眼泪哗地流了出来。
七伯父一生广结好友,到他出丧那日,来了许多人道别。从天色朗朗到黄昏,来了一拨又一拨。丧事结束后,阿婆问请来的道士帮忙算算七伯父七七后变什么。大师掐了掐手指,说:“变小鸟。”阿婆听了点点头,喃喃自语:“变小鸟好变小鸟好,图个自由自在。”我向来百无禁忌,但道士的一番话,让我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见到天上任何的飞禽都会想,刚刚那只从我眼前飞过的麻雀会不会是七伯父变的呢。如此,便想起我的父亲来,我跑去问阿婆,当年我父亲死后变什么?阿婆说:“阿坤命苦,投胎变泥鳅。”
伯父走那年,春天来得特别迟。我终于升到了六年级,阿公一如既往的严谨古板,还是教育我们食不言,寝不语,写字要大体方正。但他的精神苍老了不少,每天需要睡大量的午觉来补充精神。爱玉也上小学了,每晚回家路上也不再喊累,不再发脾气要阿婆背。那时我们两兄妹常走在前头,追着黄昏下的影子兴冲冲地踩,阿婆巴巴地跟在我们后面,提着铁食盒。
上初中之前那个长长的暑假,阿公不知发什么神经,要我每天练两个钟的毛笔大字。我问阿公都什么年代了,为什么还要练毛笔字。阿公说磨脾气。
练大字需要很多纸,好在阿公长年有订报纸的习惯。他翻出以前的旧报纸让我作写大字的草稿纸。那时爱玉年纪小,阿公不叫她练毛笔字,她便去帮阿公整理报纸给我。每天到练字时间,爱玉就抱着一沓旧报纸给我,见我练字苦不堪言,就在旁边得逞地笑,我转回头看她秋水眉温温一弯,我便没了脾气。
一开始练大字累了就看旧报纸,没想到越看越上瘾。那个暑假看的旧报纸比十多年加起来的还要多,读了很多报,便寻思着自己写。那时心里还没文学梦这个概念,知道一些,也只是个笼统的印象。后来,阿婆无意间读到我的作文,就很兴奋地鼓励我多读、多写,最好把她从前跟我说的那些故事都写出来。
那个暑假原是计划练大字,没想到最后大字没练成,竟被一堆旧报纸打乱了计划。从那个暑期起,我懵懵懂懂走上创作之路,事到如今也不知是否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上到初中,靠着一位做老师的堂姐关系,我与希礼幸运地又分到了同一个班,方便住宿互相照顾。杂货铺就剩爱玉一个人陪阿公阿婆了。那时杂货铺旁边新开的几位同行,分走了不少客源。我劝阿婆改变经营模式,阿婆摇头微笑说:“大家都是熟人,你阿公又有退休金,为了几分薄利伤了隔离邻舍感情就不好了。”
翌年秋天,希礼的父亲肚子开始胀痛。我们全家都很紧张,阿公医院检查。检查结果是肝腹水。与死去的三个兄弟是同一种病。为了做手术八伯父卖了他的车,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医院离家太远,我与希礼都没有机会去探望,从头到尾只有八伯母一个人陪床。
从医院回来后,八伯父一直躺在床上,手术效果甚微,伯父常常半夜醒来呻吟直喊痛。为了照顾伯父,阿公阿婆决定从杂货铺搬回我家住,杂货铺那头暂时歇业。这一歇便歇了五六个月,那半年里杂货铺营业时间加起来不足半月。门前那棵娇贵的鸡骨草我们无心打理,很快也枯死了,做了其他野草的肥料。
八伯父病重的日子,阿婆听人说哪里哪里有个大师特别灵,就千里迢迢地去请回家来。实在是没办法,我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神灵之上。做法驱邪那晚,东洋大师拿着弯弯的牛角鼓对着天上的红月亮卯足劲吹,牛角鼓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哀伤而绵长,引得村里一阵凄惨的狗吠。
东洋大师走前,留下一条偏方,说用生壁虎做药引,或许能让伯父的病有起色。阿婆深信不疑,到了晚上,就带我们一行人循着路灯挨家挨户地去捉壁虎。我与希礼一人一根细竹竿,阿婆拿着手电筒,怀里还捧着个雪碧瓶用来装壁虎。一夜功夫下来,雪碧瓶里的壁虎也有了十多来条。那时伯父虽然病重,神志还算清醒。阿婆为了瞒着伯父把壁虎吃下去,把壁虎藏在香蕉里,让伯父生吞下去。伯父吃了两口,觉得不对劲,低头一看,香蕉心里藏着个流血的壁虎,肚里胃液瞬时酸臭翻滚,再也忍不住,剧烈地呕吐起来。
阿婆猩红着眼把带着壁虎尸体的香蕉往伯父嘴上凑,苦苦劝说道:“儿啊,你听话快吃,大师说吃了你的病就会好起来。”
伯父哭得像个小孩:“阿妈,让我去死算数了,我不愿做人,做人好累。”
雪碧瓶里的壁虎还没吃完,八伯父就去了。自此,阿公的四个儿子全部离开了人世。伯父走那天,阿婆让我把余下的壁虎放生,但我觉得委屈,怨来怨去最后不知道去怨谁好。于是偷偷地把壁虎全部踩死了。
饭桌上,阿公对我们说:“你们以后自己要学会生性,凡事懂得忍让。甚么都只能靠自己,我已经老了。”阿婆握了握阿公的手,无奈地说:“命,都是命。命苦怪不得谁,是命就倔不过。”
伯父七七后,阿公决定正式关闭杂货铺。杂货铺琐碎繁多,希礼借了一辆手推车,我和爱玉在后面帮忙推。阿公搬了一张椅子坐在杂货铺门口,静默着看我们一点一点把杂货铺搬空。那天,我们从清晨忙到了黄昏,除了几张搬不走的空长桌,和墙壁上破烂发黄看不出原样的壁纸,以及散落一地的木屑与纸皮,其他该搬的都被我们从杂货铺到我家来来回回无数次都搬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灰尘味,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空荡的杂货铺,眼前一热,突然鼻子发酸。这可是我住了十多年的杂货铺啊,一下子就要人去楼空了。最后,阿公缓缓站起身,将我轻赶出去,一个人把油漆剥落的木门锁上,淡淡地说:“走吧,回家吃饭去。”
次年春天,阿公生日。所有兄弟姊妹都聚到一起,大堂哥娶了媳妇,又添了一对儿女,最后一桌不够坐又分成了两桌。父亲们的共同去世,让我们前所未有地团结到了一起。安慰也好,互相牵制也罢,反正人世间的离合悲欢从来就未停止过。
延伸阅读
简若晴:以旅行的名义遇见你
东方雪红:你是雨儿,我是云(石头记)
作者简介
沈时书,90后,精分水瓶座一枚。认为写作是生活的沉淀且对人有益的。散文,短篇小说略有涉嫌。
团队
法律顾问:陈驹(广东扬权律师事务所)
文学顾问:绿窗大水牛江州司马总编:英姬责编:江安空阶月明六一编委:米粒迪淘米晓薇
九尾狐
策划:李树伟砸稿合作:qq.北京哪里有专治白癜风医院丙酸倍氯米松乳膏白癜风患者能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