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幻想，倘若身邊能有一兩隻兔子，對於像我這樣喜歡動物的人，一定是一樁無比神奇，無比幸福的事。所以，年11月21號下午，也就是兩年前，乖寶寶和小賤人來到了我家。回看那一天的照片，我自己也總免不了驚訝他們真的好小。
灰的是乖寶寶（雌），黃的是小賤人（雄）。在花鳥市場，很多不同毛色、差不多大的小兔堆在一隻紙箱裡，我看上了他們兩個。剛來的時候，乖寶寶比較好動，從書桌上滑下去掉到了地上，有驚無險。養了好幾個月，我都以為乖寶寶是雄兔，小賤人是雌兔，直到乖寶寶懷孕。
下午有太陽的時候我會把他們放在窗台上，我去上課。
門前有片櫻花林，地上長了草，拔來讓孩兒們嚐嚐鮮。兔子什麼草都吃，當然，還是多吃些禾本科的好，有利於消化。買來一個星期，小賤人就拉肚子了，肚子疼，缩在籠子裡咬牙切齒，幸好吃了我從日本帶回來的止瀉藥，第二天就好了，簡直是奇蹟。小時候的乖寶寶尤其愛吃蘑菇，小賤人拉肚子，吃不下，乖寶寶跳來跳去特別開心，因為那一天的蘑菇都歸她一人獨吞，幸虧小賤人記性差，早已經忘記了。話說回來，兔子不像狗，從來不記仇，你再怎麼欺負它，半分鐘後它就忘記。我特別喜歡這種脾氣。
小時候的小賤人脾氣特別好，可能是因為死裡逃生過一次。放他出來，就喜歡趴在冰箱腳下沉思。
偶爾玩得太髒了，會給它們用熱水洗澡。兔子比狗還怕洗澡，加上比狗會扑騰，洗一次澡簡直是噩夢。洗完後毛黏在一起，瞬間縮了一圈。它們自己會把水甩掉，用舌頭把毛舔幹。兔子用雙手洗臉的動作比貓還利索，而且它們還會用手把耳朵拉到嘴邊舔乾淨。兔子是很愛乾淨的動物，一有空就理毛。
兩個傢伙長得很快，不久就可以給它們套上遛兔繩，讓它們自己在外面玩了。我只要把繩在櫻樹上拴好，定期去看一下就行（一段時間後兩個人總會纏在一起。有一次還來了一隻貓，和它們對峙，貓和兔都嚇壞了，不敢動，直到我看見，把貓趕走）。
漸漸地，籠子不夠大了。
後來兩隻倉鼠加入。在它們眼裡，龐大的小兔就是奧特曼和怪獸。
年的元旦，外面冷，就讓它們在房間裡曬太陽。
更多的時候是放它們出來在房間裡隨便走。兩個傢伙都很乖，總是會一起鑽到床底下呆半天，憋著屎、尿回籠子。
小賤人啃甘蔗。
過年之後給它們買了一隻狗籠，寬敞一點。不久之後塑料墊子被它們咬沒了。
春天來了，又有嫩草了。
小賤人肚皮的毛色真的很漂亮，雖然他是雄的，但長得確實比乖寶寶好看，額頭也比乖寶寶寬，一張娃娃臉。嘴裡銜的是胡蘿蔔業，把他抱起來也堅持要把嘴裡的先吃完。
我不知道這個時候乖寶寶已經懷孕了，不然給她吃好一點。
倉鼠小，吃得少，於是可以吃得好。可憐去年秋天突然死了。
年4月，乖寶寶開始焦躁，經常銜草找地方想做巢。
乖寶寶待產，就讓小賤人來陪我看書。像抱著一個小孩。回想起來，養在身邊的時候，我總是捉弄小賤人，卻一次也不曾欺負過乖寶寶。
乖寶寶的第一胎，一共八只小兔，夜裡十一點生的。
這就是所謂的小兔崽子。乖寶寶一天餵一次奶，基本上都在夜裡或者凌晨。想餵的時候她會咬籠子，我把她抱到放小兔的紙箱裡，小兔自己會去搶奶頭，很積極。十幾分鐘後乖寶寶就會走。於是小兔就紛紛用手在紙箱上刨，直到拉出一泡尿，然後睡著。
小兔的睡姿是最不拘的。這個階段的小兔還不會跳，只能像狗一樣走。耳朵沒有張開，眼睛也沒睜開，各方面都更像狗崽。
小兔一天天長得很快，每一天都不一樣，不敢相信每天只喝一次奶。現在已經能看出毛色了，果然是小賤人和乖寶寶的混色。
第一隻開眼的小兔，名叫火星。
這麼大了還得餵奶。不過已經能自己吃一點草。
這只叫海王星。我給它們在耳朵裡面畫了記號，所以能叫出名字。不然我也認不出。兔子的耳朵裡面基本上沒有毛，可以寫字，但是表面很油，寫上去不容易。
全家照。
可以擠籠子了。
狗籠的縫隙很大，小兔來去自如，經常鑽進去，愛好就是爬進食盆趴著不動。
餵食的時候可以排成完美的隊列。面對這種場面，心會化開。
一個月後乖寶寶又生了一胎，這次只有六隻，奶水就相對充足了一些。這是第二批小兔吃完奶後的樣子，肚皮上的靜脈都被撐開了。
這是放在窗台上拍的第一胎（兔怕高，不會跳下來），也是八隻小兔的最後一張集體照。不久後接二連三死了幾隻（可怕的經歷，看著小兔在自己面前掙扎、尖叫、斷氣，束手無策），後來有的又去了別人家。
這是前後兩批小兔的合照。乖寶寶就這麼些孩子，後來就一直和小賤人分開養了。每次餵食的時候，十幾隻小獸急切地圍著你伸進去的手七上八下，不知道該如何描述這種幸福感！這種經歷，以後怕是難再有了吧。
夏天來了，給小兔洗澡。這是第一胎活下來的五隻。小兔的耳朵明顯比父母的長，而且更好動，更強悍。
兔子的門牙太厲害，於是給小賤人換上了鐵鍊，而且很長，讓他隨便跑。小賤人的力氣很大，因為抱他，我的手上都是他用後腳蹬出來的划痕。
乖寶寶獨自住大籠子。乖寶寶小時候受傷斷過上門齒，滿嘴是血，痛得尖叫。現在竟然長回來了。他是我所有的兔子中最文氣的一隻，長得也最大，從來不咬人，抱她也不掙扎，我外婆時常誇讚她。
我難過的時候，抱著乖寶寶。她就坐在我大腿上，用暖暖的舌頭舔我的手，任我擺佈，坐多久都不會膩煩掙扎。只有她最能陪我。兔子沒事的時候一整天不會叫一聲，很安靜，與我合得來。養狗的話，我肯定受不了。
小賤人和他的孩子們養在一起，小賤人總是額頭最闊的那個。去年秋天起，我交給父母照顧他們，心裡實在是愧疚，既對父母愧疚，也對兔子們愧疚。
小賤人一歲多了，還是一張不變的娃娃臉。
後來，小兔們也有了小小兔，而且，竟然出現了黃、灰、白這些毛色。只不過小白兔的瞳孔還是黑色的，並非完全白化。
當初的小兔也做了母親，使人懷想乖寶寶做母親時的情景。
後來另一隻小兔也生了一窩。
小小兔像外婆/祖母。
小小兔像外公/祖父。生命就像是一場輪迴，彷彿我自己也老了，歷盡滄桑。
小小兔誰都不像。黑眼睛的小白兔你們未必見過。
不過，我還是與我的乖寶寶最合得來。今年春節，永康全市不放鞭炮，很安靜。年初一，我帶上乖寶寶，兩個人去外面玩了大半天，引來了眾多的目光。這麼大的兔子，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吧。雖然長久相伴，總有雜七雜八的事要忙，像這樣一起出去玩，又能有幾回？
更多時候是兩隻荷蘭豬陪乖寶寶。兩隻荷蘭豬，一隻叫瑪雅，一隻叫安第斯，冬天天冷，都喜歡爬上乖寶寶的背睡覺。兔毛很軟，很密，很暖。
寒假過後唯獨把乖寶寶帶回學校陪我。她的眼睛真的很漂亮。現在已經有九斤重了，抱久了我也會累。
我不在的時候，就讓她在衛生間，給她備足糧和水，再放點硬紙板，她喜歡咬。
回永康又發現一窩小小兔，而且這次的白兔是真的紅眼白兔。
又有一窩……這次是獨生子，而且竟然有黑兔！後來我父母賣給別人去配種了。
我帶了一隻雌的小小兔回學校陪乖寶寶，外婆和外孫女，儼然當年的小賤人和乖寶寶。
夏天來了，兔毛太厚，沖個澡涼快一下吧。
八月回家又看到小賤人，快兩歲了，還是一張娃娃臉。
你再說我娃娃臉！
現在雌雄都分開養了。不然……隔柵縫隙大，兩隻荷蘭豬倒是來去自如。
好吧，我是因為昨天看到一張鼠兔的照片，非常可愛，於是想起了我的兔子們。現在身邊只有一群準備冬眠的烏龜在學校陪我，兔子們都在家裡，兩個月不見，都快想不起哺乳動物在懷中的那種溫暖了。
乖寶寶和小賤人來我家已經兩年整，感謝你們給了我這麼一段神奇、幸福的經歷，使我懂得了一種生命的前前後後，生的喜悅，死的悲傷，在你們身上，我都不止一次體會到了。只希望你們能陪我更久一些！
吳斌